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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六十六章退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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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六十六章 退化

但是,祁高人老成精,難道就會這麽算了麽?還是先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,觀望觀望再說吧,反正兩位BOSS都讓咱們認真工作來的。

祁高當然不好對付,更不會坐以侍斃。他是祁氏中興的頂梁柱,他出仕的時候,他們家已經幾代沒有出過中央高官了,如果當時改定世家排名,搞不好就要被刷下來了。在這樣的壓力之下他還能混出來,腦袋還是很靈光的。

祁耒就看著他爹站在窗前,看著窗外抽出新綠的柳樹。天仍冷,祁高上了年紀不耐寒,能透過窗子看樹,不是因為打開了窗戶,而是窗子上也裝了玻璃。這還是買的高價貨,是中間商從京中販賣來的六塊玻璃花了一千貫。祁耒走神了。

祁高的眉頭皺得很緊,對付其他人,他有很多辦法,光是下馬威就能鎮住很多識趣的人了。但是池修之不是一般人,等級壓制對他無效。讓百姓蜂湧告狀?池修之一戰成名就是靠的斷案。

不不不!還是有辦法的!祁高眉頭忽然舒展了開來,大笑道:“吾得矣!”

“阿爹?”

“我又何必舍近求遠,以己之短當彼之長呢?”

“?”

“春耕之後,今年我不再管水源的事情了!”祁高慢慢地道,“此是吾鄉土啊!闔郡皆崇我祁氏,我何必在功名利祿上與池小兒計較?想岔啦想岔啦。他們要爭水,就讓他們爭好了,哪怕全郡上下都在打鬥呢。”

祁氏的威風在,修水渠的時候,經過他家田地的水渠是最寬敞的,州郡用心,他們自家也會有貼補。自河中引水,也是優先安分給他們家,他家地灌得往外淌了,才輪到別人。再者,他家的田地很多,不止在一縣,滿郡都有。剩下別人家的地,就要吃他剩下的,所以搶得分外激烈。

往年這個時候,有械鬥了,祁氏也會出面調解一下,既敦善睦鄰,也是建立自己的威信。今天祁高不樂意這樣做了,不但不調解,還會縱容。不但縱容,還希望全郡上下都鬧上那麽一鬧。

你不是有蠻力麽?你那兩百人,捆得了功曹、抽得了門吏,你還能把全郡人都抓起來?

祁高打開了思路,很快便不在公務上面給池修之找麻煩了,就算找了又如何?比如刺史君,雖然與祁高也算有交情了,讓他為難池修之?刺史級別還沒池修之老婆高呢,惹了鄭琰,一封信到京裏,直接把刺史給調走了腫麽辦?打定了春耕水源的大算盤之後,祁高在小事情上也按照既定思路走。你不是要在本地招人手嗎?老子一聲招呼下去,本地人士都不去捧你的場,看你怎麽辦!

看起來,池修之到任之後的第一次大危險,似乎來臨了。

你們這麽想簡直是太天真了!

“幾十年前,朝上竟是豬玀做公卿嗎?這樣的貨色是怎麽做的太府的?一點也不難搞啊!真恨我不早生幾十年,必能封侯拜相啊!”說話的這是李敬農。此君雖然對他爹很頭疼,但是,少年總是會下意識地模仿親近的男性長輩神馬的,況且,李神策也不是一個很丟人的父親。

所以,他是條小毒舌。

要李敬農說,分明是該:假意合作,背後捅刀,讓你死都不知道怎麽死!原以為還有場硬仗要打,正想一展身手呢,結果一看,哇咧!這老頭居然傲嬌了,他慪上氣了,為了慪氣硬往南墻上磕。李敬農裂了,這貨是怎麽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下來的?

祁高只是太久沒有人挑戰他的權威了。人吧,就像機器,不用就會生銹啊。能時刻警醒註意打磨上油的畢竟還是少數。順風順水的日子過慣了,智商情商真的會退化啊!

奇難搞老先生真的想錯了。池修之是會坐著等你來挑釁的人嗎?他是呆在家裏坐等你打上門來的人嗎?他來是準備做一番事業的,閑著沒事兒等著跟你慪氣?你以為你是誰?你真能代表人民群眾投反對票嗎?

郡守很忙!沒功夫跟個既不英俊也不美麗的老頭子置氣。

前任把能用到的人都給帶走了,只留下一個非暴力不合作的王功曹,還被池修之給趕跑了。池修之手上有算賬的人手不假,大多是鄭琰的侍婢,總不能一直拿侍婢充數吧?現培養統計人才?既來不及,眼下也沒有那麽多可靠又身份上能說得過去的人供調教。

更不用說他的衙門裏現在六曹只得了兩人,主簿也只有兩個,典簽倒是有的,小吏還差上至少二十人。在漫長的職官演變過程中,中央與地方互相影響著,地方政府的部門設置與中央基本保持一致,中央有六部,地方便有六曹,至少要六個人。典簽掌機要,主簿管文書,同樣重要。熟悉世情的當地小吏更是不可或缺的。眼下,都缺人!

池修之一頓王八拳打的時候是痛快,卻也不得不承認,這樣缺人的狀況確實給他造成了些許不便。更不方便的是,他的招考簡章貼出來之後,居然無人敢理會。也是,奇難搞積威之下,就是有什麽想法,想跟新郡守套信近乎,也要猶豫那麽一下。

於是,幹活的人不夠,招工又沒有應聘的,池修之只好帶著一群小鬼,一個人當兩個、三個人用,卷起袖子把挑子給挑起來。雖然累,心頭卻一片敞亮:他不能指望一頓王八拳就把一個郡的世家都給打服了,那是不可能的!像這些世家,是連宰相都敢頂牛的,何況你一宰相女婿呢?但是,只要他能頂得住這壓力站住了腳,把事情做得有聲有色,最多半年,就會有人來投奔了。

暫時沒有人幫忙也好,正好鍛煉一下自己,也是鍛煉一下這些親戚朋友家的孩子。說是孩子,人家年紀比池修之也小不了多少,這些人不像池修之,生於家庭敗落之時,一個個是純官二代兼富二代,多少有些驕嬌二氣,磨一磨,正好!這些人往家裏寫信,池修之也沒攔著,寫吧寫吧,告狀吧,隨意吧。他自己也往京中寫信,給老師寫、給岳父寫、給皇帝寫,無一例外的要求他們先袖手旁觀,如果撐不住了,他會叫場外支援的。

衙中人少,鄭德儉還是鄭琰的親侄子,李敬農又是池修之忘年交的兒子,朱震算是半個池黨,張亮更不用說,從小就跟著鄭琰混的,如果沒有應酬,大家都是在一處吃飯的。心情好了,還奏個樂什麽的。

吃完了飯,再聊一會兒天。都是熟人嘛,池修之一點也不避諱他有事跟老婆商量的習慣。李敬農開始是很不適應的,散了之後就隱諱地向鄭德儉提議:“這個,男女授受不親,夫人這……我們不太好意思啊。”

鄭德儉很自然地道:“那是我姑母啊,”拍拍李敬農的肩膀,一副哥倆好的架式,“不要想太多,只要你不招惹她,姑母人很好的。”

李敬農:!不招惹她,這個定義好難把握啊!

最終李敬農還是屈服了,他只是想起被關在池家冰窖裏的親爹。

吃過飯,池修之還樂意帶著下屬晚輩跟老婆商量商量政事。朱震略有違和,還是忍了,事實證明,這一忍,還是有好處的,他初次見證了鄭琰的兇殘。

“春耕要用的種子、農具、耕牛業已分派妥當,我都造了冊,多少種子,家具幾成新,耕牛年齒,”池修之擦著手給鄭琰介紹情況,“派人送到各縣衙門,看著縣令們簽字畫押了,拿著簽條再回來。小心總是沒有錯處的,省得又來個什麽冒領的人。”

鄭琰洗完了手,淡淡地問了一句:“就這麽規規矩矩地送過去?”

“什麽是規規矩矩呢?”

“派出人來一路敲鑼打鼓地送,讓所有百姓都知道地送,一道走一道告訴他們這是府君的仁政,讓所有人都看到你送的是良種健牛。以後你要做什麽,此地百姓的用處堪比京城諸公。京城快馬要一天,往返需兩日,這個,出門一吆喝,就來一群幫手。”

點到為止,不用再說下去了。

朱震心說,怪不得京中人都怕她,真是會玩手段啊!一個是一直為人民服務的好官,另一邊是高高在上的世家,心理上就會親近前者,兩人相爭,前者差得太多也就罷了,如果旗鼓相當,這份好感就會促使百姓站在郡衙這邊。這主意不見得有多新鮮,兇殘的是背後的喻意。朱震已經隱約感覺到了些什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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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琰道:“趁著還有時間,你也該拜見一下使君了,再晚就抽不出空來了,我就先不去了,寫封書信與禮物一道,你代我轉交與使君夫人吧,”她留下來坐鎮,防止有人趁池修之離郡的時候生事,“你帶五十護衛走,再多,怕使君不快。他夫人在京中的時候我也見過的,是個知道禮數的人。”

朱震與李敬農都得承認,有這樣一個老婆,對於男人來說,確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。

池修之道:“敬農隨我去,其他人留下,有事先稟夫人。”

鄭琰笑道:“你放心,祁老先生必會懂禮守法的。早去早回,等你回來了,我也好見一見熟人。”

“熟人?”

“唔,當年在大正宮裏,我的熟人不少,如今她們放歸故裏,我既來了,便不能當成不知道啊。京城周圍,入宮的良家子可不少。”

看著她那一張如花笑靨,朱震心說,來了!就是這個!果然還是夫人厲害!他雖姓朱,與本地望族朱氏卻沒半點親戚關系,也是貧寒出身,他爹那個禦史職位也不高,生活算是比較艱苦的,對民間疾苦知道得更多一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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